12 捅了马蜂窝
12 捅了马蜂窝
看着修路工地上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，终于有人主动跑来问还要不要招工。
胡澄涵见好事上门，心中大喜，按照每天10文的工钱招募了上百名年轻体壮的苦力补充到各组，同时把那些年老体衰、手脚慢的伙计分配了一些轻活。
当然，找上门来的也不全都是好事。
眼看着不到半个月的工夫，路已修了过半。终于有人坐不住了。
一天早晨，胡澄涵、汪鼎杰见迟迟没人来上工，又隐隐听到，靠近十六铺码头的地方吵吵嚷嚷的，好像是出了什么事。
“走，过去看看。”胡澄涵说道。
两人一路小跑过去，发现原来是十六铺通往租界方向的路口被堵上了，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或坐在横在路口的一辆牛车上，或叉着胳膊并排站在路中间，不让修路的苦力过去。苦力们都被堵在那里，一个个敢怒不敢言。
胡澄涵大怒，谁吃了豹子胆，敢在这里和洋大人过不去。
他按捺住心中怒气，不亢不卑地上前去拱手施礼道：“请问几位是哪路好汉？不知是否可以行个方便，借一步说话？”
几个人斜着眼看看胡澄涵，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。
这时，一个年纪稍长的苦力悄悄地扯扯胡澄涵的衣服，在他耳边低声说：“后生啊，他们是安清帮的人，可惹不起。”
安清帮？难道是黄金荣当老大的青帮？不对呀，清帮在上海出现至少是50年后的事情了，如今黄金荣他爹应该还是他爷爷卵里的精虫吧？
胡澄涵心里直打鼓，这个安清帮听上去口气真不小，毕竟这是大清朝的天下，这个“清”字可不是谁都敢用的。
仗着有洋人撑腰，胡澄涵也不至于当缩头乌龟，他向汪鼎杰使个眼色。
汪鼎杰早就在边上跃跃欲试，自打穿越过来不久在码头小试身手，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和人来真格的，手脚早就痒痒。
汪鼎杰侧身走上前挡在胡澄涵面前：“小样，劳资我告你们啊，好狗不挡道，知道不？耽误了为洋大人修路，你们担待得起吗？”
“臭瘪三，敢骂人，大爷今天让侬晓得点厉害。”
一个个头与汪鼎杰差不多，体重有汪鼎杰一倍的壮汉迈步上前，左手一把抓住汪鼎杰领口，右手一拳直冲面门而来。另外几个大汉，也呼啦一声围了上来。
胡澄涵看见汪鼎杰兴奋得两眼发光，赶紧退后几步，腾出地方来给他表演。
果然，随着汪鼎杰“啊啊啊”一阵怪叫，令人眼花缭乱地一阵拳打脚踢肘击膝顶，现场就剩下他一人摆着李小龙的招牌架势在得瑟，几个拦路的大汉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，哼哼哈哈地怎么也爬不起来。
围观的苦力们一阵喝彩，胡澄涵赶紧上前招呼大家上工地抓紧时间修路。
等到众人都散了之后，胡澄涵对地上的几个人说：“今天是你们来惹事，闹成这样，怨不得我们。这些钱，你们拿去疗伤。兄弟我也是替洋人办事，你们若要寻仇，尽管放马过来，我们恭候大驾。”
胡澄涵很想象武侠小说里的那些大人物一样，扔出一把碎银银子，打发这些恶人打手。可是摸遍全身，只摸出十几文铜钱，丧气地胡乱丢在地上，扬长而去。
“鼎杰，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啊。”
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，俺就这么简单任性。嘿嘿。”汪鼎杰刚刚过了一把小瘾，正在脑子里过电影，回味搏斗中哪个招式没用对呢。
“是不是因为我们不懂规矩，没去拜安清帮的码头呀？”
《叶问》里的甄子丹开武馆没去当地的行会拜码头，结果被以洪金宝为首的当地武师围殴的场景浮现在胡澄涵的眼前，他皱着眉头说道，“刚刚有人说，他们是安清帮的人，这名字听上去有点来头。是不是有官府的背景，否则哪敢取这么霸气的名字？”
“是福不是祸，是祸躲不过。反正是他们无理在先，再说了，现在我们靠上了洋人这棵大树，怕个鸟。”
“话虽这么说，可是人家是地头蛇，不好惹啊。”胡澄涵想了想，“不行，我还是去趟县衙，看看能不能通过杨捕头摆平这件事。”
“小胡啊，你这次惹下大麻烦了。”果不其然，杨捕头一听事情原委，头就大了。
杨捕头告诉胡澄涵，安清帮就是原来活跃在京杭大运河沿线，江湖首屈一指的漕帮在上海县的一个分支。道光皇帝登基做了一件大事就是改漕粮为海运，从那时漕帮便开始走下坡路，运河沿线各支分崩离析。
其中只有一部分漕帮成员顺应时势，及时转移到沿海各地从事海运，余下大量依赖运河生存的帮众拖家带口，无法离乡离土，生活渐渐陷入困顿。无奈之下，在当地拉帮结派占地盘，经营窑子、烟馆、赌场等行当谋生。
虽然漕帮的光景已经大不如前，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仗着和官府盘根错节的关系，在各地都是一霸。
在上海的这一支漕帮叫做安清帮，主要是由台州、温州、宁波人组成，平日里欺行霸市，横行乡里。
江湖上也有传闻安清帮来源于洪帮。洪帮，也就是天下第一大帮洪门。相传洪门中人翁某、钱某、潘某被清廷收买叛变，变洪门“反清复明”之宗旨为“安清保清”，从此另立门户，成立了安清帮。
胡澄涵在城外黄浦江边搞这么大的一个工程，油水肯定不小，居然没和安清帮的老大打招呼就擅自开工。
安清帮的人开始没上门找麻烦，七成是忌惮洋鬼子。后来发现洋鬼子也没那么吓人，又见里面做工的待遇这么好，码头上很多苦力都被吸引了过去。帮里有人按捺不住了，寻思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便宜了那些苏皖人呢，这才上门来惹的事。
“小胡，安清帮吃了亏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，说实话，他们在上海县的地界上还从没吃过什么亏。他们哪能咽得下这口气，一定已经召集帮众前去找回场子，这万一误伤着了洋大人那就麻烦了。”杨捕头焦急地说道。
杨捕头转念一想，这件事现在他是罩不住了，赶紧一脚皮球踢到上司那里，反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。杨捕头这么一寻思，赶紧带着胡澄涵去向曹县令汇报。
曹县令听完杨捕头添油加醋的汇报，自然被吓得不轻，这个当口若是激起了民变，惹怒了洋人，圣上怪罪下来，不光是乌纱帽不保，小命也可能保不住啊。
“杨捕头，你，你赶紧召集所有捕快和衙役赶往码头稳住局面，我这就去台府向宫慕久大人汇报舆情。”曹县令着急忙慌地说道，“师爷，你赶紧去找安清帮的赵帮主，让他设法约束住帮众，前往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。”
胡澄涵一看这架势，知道大势不妙，我的个乖乖，果然是捅了马蜂窝。他匆忙与曹县令告辞，与杨捕头等人一道，火急火燎地往工地方向赶，好提前做些应对。
胡澄涵、杨捕头一行人抄近路一路小跑，从北门出了县城，又折向东，来到离黄浦江不远的地方时，就看见小东门乱哄哄地涌出几百号拿着刀斧棍棒的暴徒，正在他们后边一里路左右的地方往租界方向赶去。
“小胡，你赶紧从近道赶回去，让洋大人们躲躲好，千万别让这些瘪三们伤着了。”杨捕头说完，带着手下众捕快衙役前去拦住那些暴徒。
胡澄涵一路飞奔跑到最近的工地，已是上气不接下气，感觉小心肝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，直后悔平时四体不勤缺乏锻炼。
满腹经纶又怎么样，在此乱世，跑不动被人赶上一刀砍了，刀子才不认你这颗脑袋IQ是160还是60。
胡澄涵暗自发誓，今后一定得加强锻炼，每天早期在黄埔江边跑个一阵子。
当然，穿越前每次体育课测验前，胡澄涵都会发类似的誓。
“鼎杰，快，快把工地上的弟兄都叫到这边来。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汪鼎杰诧异地问道。
“安清帮的人前来报仇了，有好几百人。”
“哈哈，果然是捅了马蜂窝。”汪鼎杰不以为然地说道，“晓湖，你赶紧去把所有弟兄叫过来，今天与安清帮来个了断。”
“鼎杰，这里交给你了，你小心点，我，我得去找达拉斯搬救兵。”没办法，汪鼎杰的英语实在太烂，让他去找达拉斯还不让找头驴去和洋人嗷嗷乱叫一通。
“好，你放心吧。安清帮那些人很菜，奈何不了我。”
胡澄涵跑出没几步，看到了一辆马车，虽然不是驮人的马，也总比两条腿强啊。
大伙儿手忙脚乱赶紧腾出那辆马车，赶着马车驮着胡澄涵去搬救兵。好在之前为了运送物料方便，已经把沿江的那条小路稍稍拓了宽，正好能容一辆马车或牛车通过。
胡澄涵坐着马车心急火燎地赶到苏州河旁，下了马车，过了桥，匆匆忙忙地朝停靠在现在北外滩附近的英国舰队奔去。
